天平手扎

一天晚上，聽朋友說她要回家照顧她的阿媽，基於和她、和她家人的交情，我也去探望了阿媽。阿媽，第一次見到她時，還很健壯，還能抽煙。曾經裹過又放開的腳，比一般人要小上三分之一，走路雖慢，但是還很健康的。在她們家走動也近八年了吧，這些年來，看到阿媽走路一天比一天慢，頭髮明顯的全白了，煙也戒了，牌也沒法打了。每天的生活，就是看電視和緩慢的摺衣服。

「阿媽已經有一個禮拜沒法起床了，現在都包尿布了，話也說不太出來了。」「怎麼會這樣？」「老了吧！都退化了。」站在阿媽的床上，叫著阿媽，阿媽睜開眼睛，望著我，探出手來握住了我的手，沒法說話，他用手、眼神和我打招呼。將阿媽扶坐起來，阿媽看到剛從學校回家的孫子，也用同樣的方式，緊緊的握住孫子的手，看到阿媽的眼神，彷彿她有好多話想說，但卻沒有力氣可以表達出來。我看了，覺得好心疼。

人老了是不是都要面對這樣的課題？會有再也動不了的一天？然後你只能躺在床上，等著人家來照顧你；等著人家來探望你。雖然我現在還年輕，但是「躺在床上，再也動不了」的這個恐懼，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存在著。我曾經和我的朋友說，如果有這麼一天，我要安樂死。我贊成安樂死。

基於這樣的恐懼，所以我要運動。我是這麼告誡自己的。我也曾經告訴過朋友：「儘力保持身體健康；儘量保持固定運動」，雖然上班族的工作很忙，要做到保持固定的運動很難，但是就算再難，我仍在最低限度的狀況下，儘量一定要自己運動。

而要做到「儘力保持身體健康」其實是一件佷虛的狀態。要如何才叫做身體健康？我運動啊！但是我卻有運動傷害。我吃得很清淡啊！我不吃冰啊！我儘量不熬夜啊！但這樣就能健康嗎？我其實自己都不知道。直到有一天，一個朋友對我說：「你對你的身體很不負責任」我聽了，很委屈，很想辯解，但基於上述我所說的「虛」，我又不知道該如何辯解。我只能說：我好像一個只有小學畢業的媽媽，帶著一個小孩，我很想教這個小孩所有的東西，但是我自己懂得不多，不知道該給他什麼？而你能說我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媽媽嗎？我只是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正確的而己吧？！

前一陣子，應朋友的要求，去看了人體的奧妙展覽，雖然沒有達到朋友想要達到的效果，但對於這身「臭氣儴」有一種放棄執著的頓悟，也對於死亡有另一種的體認。在出了展覽會場，當場簽下了自己思考了很多年的器官捐贈。我想，有了這一層贈與的關係，器官在我身上的期間，我是不是應該再思考，如何讓它保持健康？！

我想這是一輩子的功課吧！


(2004/08/24)